死人当然没有脉搏，但胃痛是真的。
尹听舟笑笑：“是我这两天跟着寺庙主持学了龟息功，没想到才几天就骗到了小姨，看来我真的有学武的天分。”
陈懿紧绷的神色才彻底松懈下来：“既然没事，就回去休息，别留在外头添麻烦。”
她没再继续探脉。
但她其实只要一探，就知道尹听舟说的是假话。
尹听舟看着陈懿和魏宥泽离开的背影。
看着陈懿侧头对魏宥泽温柔的笑，看陈懿和魏宥泽走向人群，被别人抛花祝福，像极了婚礼。
可以想象，陈懿和魏宥泽在一起之后会有多幸福。
这样挺好。
尹听舟转身离开。
……
尹听舟回到自己的屋子，空荡荡的屋子现在只剩下那块刻好的墓碑。
今天是农历12月28，只剩1天，他就要消失了。
也是时候把墓碑搬到墓地去了。
因为整个尹氏家族出疯子，不讨喜，不被珠穆朗玛山下其他家族容纳，无法天葬，是悟禅寺怜悯，允许尹氏家族的人葬在后山。
墓地离这里不远，但下雪路滑，尹听舟刚刚走出后院就摔得手肿脚青。
去后山等台阶的时候，他一个不小心又从台阶滑下，眼见躲不过，这时身后忽然一双手抱来，箍住他的腰。
扭头一看，来人是陈懿。
尹听舟靠着陈懿，还没站稳，就听她身后的魏宥泽阴阳：“听舟，你年纪轻轻的准备墓碑这种晦气的东西做什么？”
“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要想不开，误会你小姨亏待了你。”
尹听舟脸色一冷，他知道魏宥泽不喜欢他，但没想到魏宥泽连死亡这种事也能拿来吃醋挑拨。
他当即冷脸：“魏先生请慎言。小姨对我很好，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。”
“当年要不是小姨收养我，我早就成了乞丐饿死了，我很感谢小姨，在我心中，她是对我最好的长辈。”
“只是我家里人都死光了，我不提前准备墓碑，等将来死了岂不是还要麻烦别人？”
一口气说了许多，话落山中都静了下来。
只有雪从树下落下的扑簌声。
尹听舟扫了一样脸色不好看的魏宥泽，又看了一眼眼眸幽深，看不出情绪的陈懿，刚刚的勇气不知怎么就溃散了大半。
他挪开视线，赶在陈懿发难前开口：“小姨，你和魏先生去忙吧，不用管我。”
谁知话落，陈懿却拉着他，略带沙哑说：“你不是麻烦。”
尹听舟瞬间顿住，他没回头，只听陈懿对魏宥泽说：“宥泽，你先回去。我去帮听舟立好墓碑再去找你。”
自从魏宥泽出现，这还是陈懿头一次扔下魏宥泽，陪着他。
陈懿主动帮他一起扛着墓碑走向后山墓园。
尹听舟跟了一路，默默看着陈懿，就当做这是陈懿送他最后一程。
不久，到了墓地。
大约是没人经常打理，荒草已经长得有半个人高。
尹听舟挑好了地方，就立在他阿爸阿妈身边。
陈懿默默帮着立碑。
挖土埋土，做好后太阳都滚进了云层，天暗了下来。
尹听舟突然有些伤感：“小姨，你说人死后，还会有来世吗？”
陈懿先是怔了怔：“为什么问这种问题？”
尹听舟见陈懿投来的目光，马上故作轻松的笑笑。
“只是突然好奇，当初我阿爸自杀前曾经哭着对我说抱歉，他说啊，阿妈已经上了奈何桥，他要是去晚了，下辈子就见不到阿妈了。”
“我就想着，万一我哪天突然死了，如果有来世，这辈子欠小姨的，来世就能还清了。”
而陈懿始终没回答，尹听舟见她不回答，忍下眼眶的湿意也没有再问。
陈懿随意坐在雪地上，捻着佛珠念着往生咒。
尹听舟安静等着，有光突然跳出了云层。
一道光从头顶上泄下，陈懿就在光源中央，满身是怜悯众生的慈悲。
尹听舟恍然觉得，自己还是她的珍宝，这才在陈懿睁开眼的时候问：“小姨，如果我死在你前面，你能给我念往生咒吗？
闻言，陈懿抬眼望他，漆黑的眼满是尹听舟看不清的情绪：“你不会死在我前面。”
是吗？
尹听舟笑笑。
那句他已经死了，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