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云雪愣住，足足好几秒才回过神。
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：“你要我给苏紫微道歉？凭什么？”
陆砚川皱起眉，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憔悴的神情。
“你推了微微，当然该你道歉。这次是微微运气好，才没有受太严重的伤，否则……”
丹尼尔腾地一下站起来：“陆先生，你知不知道小雪她——”
顾云雪拉住丹尼尔，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。
病房里一下子寂静得可怕。
陆砚川眉心凝得更紧：“他要说什么？你为什么不让他说？”
因为说了也没用。
顾云雪深知，当一个人不在乎你，便是你袒露最脆弱最痛苦的样子，他也不会感到一丝的心疼。
“没什么。”顾云雪深吸了口气，将堵在喉咙的酸涩嚼碎了咽下。
“我没有推苏紫微，是她拽的我，我不会道歉的。相反的，如果她不来给我道歉，我一定会追责到底。”
陆砚川原本心头闪过一丝怪异。
此刻他才发现顾云雪的脸色苍白，没有一丝血色。
可她的话让他头脑再次一热：“追责？我亲眼看见你推了微微，你有什么资格追责？”
“顾云雪，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的！”
冰冷的话像利箭一样刺入顾云雪的心，刺得她千疮百孔。
心里也终于确信：陆砚川不爱她，从来都没有。
眼泪就要夺眶而出，她偏过头闭眼忍住。
***劲此刻已经过了。
顾云雪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像被千万根针扎一样，痛到她怀疑人生。
然而这样的痛已经是她第二次经历了。
只不过第一次经历的时候，她的心是无悔的，是满足的，因为有陆砚川在细心呵护着。
而此刻，纵使身体万分疼痛，也比不上心痛。
她不由回想了自己的人生。
活了三十一年，前二十年她是父母心中、朋友眼中矜贵的公主。
从小容貌出色，品学兼优，高考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入了上戏，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。
直到二十岁那年，对清冷淡漠的陆砚川一见倾心，从此开启了十一年的倒贴之旅。
是的，倒贴。
结婚时，恰逢陆砚川家里的公司遭遇资金危机，所以顾云雪并没有让陆家给彩礼，反而还倒贴了八百万进去，帮陆家重振旗鼓。
婚后，顾云雪一边忙事业，一边悉心料理着她和陆砚川的小家。
每当陆砚川不顺心时，顾云雪都会想尽办法逗他开心。
就连每一次吵架，也是顾云雪先低下头服输。
这十一年里，顾云雪一直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中，忽略了那么多那么多陆砚川不爱自己的细节。
直到今天，美梦破碎。
缓了几秒，她强撑着冷静重新睁开眼，并将手里的离婚协议直接递了过去。
“签字吧，明早民政局开门，我们就去办理离婚手续。”
陆砚川愣住，随即看到文件上的字，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我们离婚。”顾云雪缓慢地、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。
陆砚川猛地上前拽住她纤细的手腕：“顾云雪，你是在拿离婚威胁我？”
顾云雪还没说话，陆砚川的手机忽然响起。
他看了眼名字，便立刻松开手，转身接起。
苏紫微颤抖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出来，充满恐惧：“砚川哥，你去哪儿了？医院好冷好黑，我好怕。”
陆砚川看了一眼顾云雪，唇线抿直：“我有点事，你喊一下护士先陪你，好吗？”
语调温柔至极。
苏紫微却哭着道：“不好，砚川哥，我梦见了我姐姐……”
提及苏筱悠，陆砚川脸色一变。
“别哭微微，我马上就回去。”
说完，挂断电话，他毫不犹豫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。
离开前，他丢下一句：“顾云雪，你别后悔。”
“早上九点，我在民政局等你！”
顾云雪看着他的背影，眼角的泪一点点流下。
“我不会后悔的。”她对自己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