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小，我就知道奶奶重男轻女。

哥哥穿限量版球鞋，名牌外套，而我只能捡亲戚家孩子不要的旧衣服。

表弟每天抱着游戏机玩游戏，我却在零下十几度，用冷水搓洗全家人的衣服。

高考前一天，她将我赶出家门，塞给我一张南下的火车票，冷冷道。

“高考是你该去的吗？丫头片子读什么书！”

“丧门星，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，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得远远的！”

一年后，奶奶死了。

我回村吊唁，还没进门，就听见爸妈在屋里低声交谈。

“当初陈家愿意出五十万买下那死丫头，要不是那死老太婆提前把她赶走，还把老宅的房本偷偷给了她，耀祖娶媳妇这事也不至于耽搁这么久！”

“怕什么？老太婆死了，不信她不回来！等她回来，还不是任我们拿捏？”

我站在门外，攥紧了口袋里的房本。

可奶奶⋯⋯不是最讨厌我吗？

⋯

高考前一天，我正在屋子里复习，门却被人一脚踹开。

“屋子里点这么亮干什么，电不要钱吗？”奶奶声音尖利。

“奶奶，我再看会儿，明天就要高考了。”我试图解释。

“高考？关你屁事！”她猛地一挥手，一个灰扑扑的旧包袱砸进我怀里。

“隔壁老张家的闺女，初中毕业就去打工，现在每月往家寄三千。你吃我的喝我的，还想浪费钱上大学？”

“你今天就滚去南方打工！”[]

我僵在原地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
“听不懂人话？”她将我扯了起来，从兜里摸出火车票来塞进我手里，“坐着车滚得远远的，这辈子都不许回来！”

“奶奶，我错了，我不看了，我这就睡觉⋯⋯”我扒着门框不松手，哭得肝肠寸断。

她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，力道大得惊人：“记住，这辈子都别回来，咱家没你这号人！”

随即，大门在我面前重重关上。

冰冷的雨水落在我身上，我不禁想起从前。

爸妈在城里打工，偶尔会寄包裹回来，里面总会有几件漂亮的小裙子，几个带蝴蝶结的发卡。

可这些东西，我连摸都没摸过。

“穿那么好看干什么？招蜂引蝶的玩意儿！”奶奶把衣服全塞进柜子最底层，只给我穿表姐淘汰下来的旧衣服。

她嫌我头发太长难打理，直接拿剪刀给我剪了个狗啃似的短发。

我被同班的孩子嘲笑，晚上偷偷躲在被窝里哭。

奶奶发现后，却冷哼道：“哭什么哭？省得你整天臭美！”

我和表弟一起出去玩到天黑，表弟回家倒头就睡，而我却要被责罚，跪在院子里挨打。

哥哥和表弟还在睡懒觉，而我每天天不亮就被拽起来做家务，只能在干活的间隙偷偷读书。

这样的事，十八年里每天都在发生。

我攥紧手中的火车票，突然意识到：去南方再苦，还能苦过现在吗？

我没有再犹豫，转身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