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，方芷的电话又来了。

和之前不一样，这次阿旸的语气并不开心，连连叹气。

阳台的门没有关严，夜色里，女人模糊的哭声如电钻般锯进我的耳膜。

“阿芷，抱歉，我给不了你承诺。”

“只要她还活一天，我们就不能在一起。”

我努力思考阿旸话里的意思，似乎是听懂了。

莫名地，胸口有些闷痛。

但一觉醒来，我又什么都记不清了。

接下来几天，周栖旸回家越来越晚，脸上的笑容却多了起来。

周末，周栖旸破天荒地带我出了门。

他推着轮椅上的我，给我买了爱吃的小蛋糕。

蔚蓝的天，暖暖的阳光，在我的感知里都是模糊的。

只有周栖旸愉悦的嗓音清晰传入耳朵。

他说，他受到一位建筑大师的赏识，在对方的推荐下报名了建筑设计比赛。

一旦入围，他将有机会进入国际顶尖设计院。

我听了高兴，咿咿呀呀地为他庆祝，口水控制不住滴落下来。

真好呀，阿旸可以有全新的人生了。

我的怪叫声很大，路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。

我没注意到，周栖旸轮椅上的手因为用力开始泛白。

他擦干我的口水，声音渐渐冷下来。

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
回去后，周栖旸给我洗完澡，倒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我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他。

什么时候开始，阿旸头上冒出这么多白发了呢。

我记得，他明明是个20出头的帅男呀。

眼前这个满脸疲惫、穿着凌乱的男人，才不是我的阿旸。

记忆又断了线，像烂线头一样缠到一起。

这时，柜子上的手机开始震动。

怕吵醒周栖旸，我转着轮椅去隔壁房间，接通电话。

“嘘，阿旸在睡觉，请不要打扰他！”

对面沉默了几秒，随后一个女人开口：“陈绡？”

我想了很久，才想起她是谁。

正准备挂断电话，方芷突然轻笑一声。

“陈绡，你拖累了栖旸一辈子，怎么还有脸活着？”

“要不是因为你，栖旸早就成为知名建筑师了，他就是责任感太强了，才会管你这个傻子！”

她的语速太快，我听不懂，不知该回复什么。

方芷却像被激怒了一样，声音骤然尖锐，带着某种恨意。

“如果我是你，我会选择立刻***，跳楼也好被车撞死也好，给自己一个解脱，也给栖旸一个解脱，就像你爸当年***那样……”

回忆像是被按下某种开关。

瞬间，我的视线变得血肉模糊，映出我爸倒地时的脸。

我吓得失声尖叫，一把将手机丢出窗外。

周栖旸冲进来，试图安抚我的情绪。

可在我眼里，他也成了血淋淋的模样。

我疯了般推着轮椅横冲直撞，砸坏了不少东西，其中就有周栖旸准备参赛的手工模型。

小说《春月不再来》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