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栖旸抖着手捡起地上的碎片，眼睛血红，声音破碎不堪。

“你知不知道……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机会了，为了这个比赛，我筹备了整整三年……”

“陈绡，我已经认命打算照顾你一辈子，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你连我仅有的希望都要剥夺？”

“是不是我的人生彻底烂掉，你才会满意？！”

可惜，他的愤懑，我看不到，也不明了。

世界开始扭曲成可怖的样子，各种刺耳的声响争先恐后钻进耳朵，我只能发出尖叫。

周栖旸捏住我肩膀，力道大得仿佛要将骨头捏碎。
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你要活下来，你就应该死在那场车祸里！”

“不，那个陈绡已经死了，你现在就是个疯癫的傻子，连行尸走肉都不如！”

等我再次清醒过来，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
周栖旸手臂缠上了纱布，听护工说，是我发病时用刀划的。

我还听说，那天晚上，周栖旸的外婆去世了。

因为我摔坏了他的手机，他没能接到外婆的最后一通电话。

周栖旸一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瞳孔暗淡无光，没有一丝生气。

心突然像被撕裂了般，好痛好痛，痛得我无法呼吸。

我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，连“对不起”的“对”字都说不出来。

周栖旸猛地起身将我推出去，目光淬了冰。

“滚出我的房间！”

他用力吼道，摔上了门。

轮椅在冲击力下急速后退，撞翻了茶几。

我整个人摔下来，手心按到了玻璃碎片，顿时鲜血淋漓。

我顾不得疼痛，心里满是愧疚，我又惹阿旸不开心了。

后来那段时间，周栖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，只剩下护工陪着我。

有一天，我午睡醒来。

周栖旸正站在柜子前，将一袋粉末丢进水里。

“绡绡，该喝药了。”

他久违的温柔，让我恍惚了下。

突然想起，我们婚礼那天的画面。

没有宾客的教堂里，周栖旸哽咽着对我许诺。

无论疾病还是健康，贫穷还是富有，他都会一直爱我，永远忠贞不渝至生命尽头。

我接过碗，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。

阿旸怎么会这么傻。

承诺的重量，太沉太痛。

我消失了，他或许才会快乐。

我不想再看到他难过啦。

“阿……阿旸，谢——谢——”

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，准备一饮而尽。

周栖旸却猛地抬手，将碗打翻。

不知为何，他又生气了。

“能不能长点脑子，给你什么都敢喝？”

“陈绡，我和你，这辈子也就这样了。”

在那之后，我再没见到过周栖旸。

就像被困在一个黑暗静止的茧中，我分不清昨天和今天，白天与黑夜。

甚至护工扇我巴掌的时候，我也没有反应。

病情恶化那天，我突然呼吸困难。

想要呼叫护工，却不小心摔下了床。

然后，在打翻的抽屉里，我发现了那张结婚申请表。

那一刻，我浆糊般的脑子头一次那么清醒。

原来，周栖旸真的不爱我了。

和电影里的情节不一样，发现丈夫出轨，我没有痛心疾首的感觉。

心反而平静得如一滩死水。

如果方芷可以代替我好好照顾他，如果他在她身边能发自内心地快乐……

那我便衷心祝福他。

最终，我忍着渗入骨髓的疼痛和窒息感，闭上了眼睛。

小说《春月不再来》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