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三开学的第一天，暑气还未散尽，明德中学的公告栏前又围满了人，不过这次不是看成绩，而是看重新划分的重点班名单。

红纸上，高三（1）班的名册里，梁易程和吴馨儿的名字依旧挨在一起，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系着，从高二的光荣榜，牵到了高三的分班表。

新班级的教室在教学楼三楼最里侧，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洒进来，落在整齐排列的课桌上。班主任是带了他们两年的物理老师，他抱着教案走进教室，目光扫过满教室的学生，最后落在最后一排的两个空位上，声音洪亮又带着点打趣：“梁易程，吴馨儿，你们俩坐那儿。论成绩，你们是班里的顶梁柱；论物理，一个搭框架一个抠细节，做同桌正好互补，以后既要互相学习也要互相竞争。”

话音落下，全班哗然。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是年级里数一数二的学霸，一个冷傲沉稳，一个温柔细腻，如今成了同桌，简直是“神仙组合”。

梁易程拎着书包，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最后一排，把书包放在靠里的桌膛里，刚坐下，就看见吴馨儿抱着一摞书本走过来，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，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，像揣着一颗甜甜的糖。

“以后请多指教啦，同桌。”她把书本轻轻放在桌上，坐下时，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飘过来，混着秋日的桂香，在狭小的课桌间漾开。

梁易程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，指尖在桌下蜷了蜷，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冷静，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：“彼此彼此。”他刻意把桌子往旁边挪了挪，留出一点分寸的距离，可每当吴馨儿低头写字时，他的余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——看她握笔的姿势，看她草稿纸上娟秀却利落的字迹，看她蹙眉思考时微微抿起的唇，像看一本怎么也看不够的书。

高三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，紧张又枯燥。堆积如山的试卷从桌角堆到桌沿，没完没了的模拟考填满了每一天，黑板右侧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减少，空气里仿佛都飘着油墨和铅笔屑的味道。但因为有了彼此，这段本应难熬的时光，却多了几分温柔的底色。

他们成了教室里最默契的搭档。每天晚自习，两人会凑在一张草稿纸上刷题，遇到难题时，头挨着头讨论，他的笔尖划过纸页，是清晰的逻辑框架，她的笔尖跟上去，是精准的细节补充。

梁易程的数学向来是强项，尤其是压轴题的解题思路，总能另辟蹊径；吴馨儿的英语是优势，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的正确率几乎满分，就连作文里的句式，都被老师当成范本传阅。

他会把自己整理的数学解题技巧抄在笔记本上，标好重点和易错点，悄悄放在她的桌角；她会把英语作文的万能句式、完形填空的高频词汇整理成册，在他早读时递过去，轻声说：“这些是常考的，你看看。”有时他被英语的长难句绊住，她会耐心地拆解句子结构，声音软软的，像春雨落在心田；有时她被数学的立体几何难住，他会拿起铅笔，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辅助线，一步一步讲解，语气比平时温和许多。

一次英语听力模拟考，吴馨儿因为前一晚熬夜整理笔记，状态有些差，听力部分错了三道题。晚自习时，她对着错题集蹙眉，梁易程看在眼里，默默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听力笔记本递过去。那本笔记本上，不仅记录着听力的高频考点，还有他标注的易错题型和解题技巧，甚至连不同口音的发音特点都写得清清楚楚。“我整理的，你看看，要是有不懂的，我们一起听。”

吴馨儿抬头看他，眼里满是感动，接过笔记本时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，两人都愣了一下，随即相视一笑。从那以后，每天晚自习结束，他们都会多留半小时，坐在空荡的教室里，一起听听力，一起分析错题。他会纠正她听不清的连读，她会提醒他注意听力里的语气词，原本枯燥的听力练习，竟成了两人最放松的时刻。

他们的默契渐渐从学习延伸到生活里。

她知道他不喜欢吃香菜，每次去食堂打饭，都会特意叮嘱阿姨：“两份番茄炒蛋，一份不要香菜。”

他知道她胃不好，不能吃凉的，会在包里常备着苏打饼干和温水，在她捂着胃蹙眉时，悄悄把饼干和水递过去，不多说什么，却字字都是关心。

下雨天，他会撑着伞送她到公交站，伞柄总是不自觉地往她那边偏，自己的半边肩膀被雨打湿也不在意；晚自习回家，他会看着她走进小区大门，直到那盏熟悉的灯亮起，才转身离开，背影融进夜色里。